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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類的雄性為了求偶,不是善絲竹歌舞,就是天生能工巧匠,再不濟也有一身霓
彩羽衣;鴆一族也不例外,所有的雄性都有著豔紅的羽衣,清亮的歌喉,以及專
長的技藝。

阿九的父親就是因為豔冠群鳥,所以才娶得族裡有名的美人,生下的九個孩子裡
的四雄五雌,只有么兒的阿九及得上父親當年的八成。

即使如此,阿九依舊美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妖見妖想拐…

曾經有一妖追求阿九的父親未果,乾脆拐了小阿九想說帶回去來個百年幼兒教育
,沒想到抱著小阿九跑出還沒十里,就被毒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所幸小阿九年紀還小毒性不強,只是累得小阿九還辛苦的抓著腳一路磕磕碰碰的
拖回去解毒。

在雄性美到慘絕人寰的壓迫下,鴆一族的雌性平凡的有點讓人不小心就會虛線化
了。

但對阿九來說,雄性就是要有豔麗外貌、高超歌喉、巧手技藝,還有毒遍眾生不
償命的毒性,這才算是個能夠娶得美嬌娘的好男兒;讓阿九比較疑惑的是,為何
外頭的雌性一個比一個都還長得像雄性,這點讓他不寒而慄。

但阿九不知道的是,他是隻鳥,還是隻很毒的妖鳥,用他異常的鳥類審美觀來評
判世間女性本來就不正常,更別說沒人敢糾正他的審美觀,又不是想試試穿腸爛
肚怎麼死的。

因此,對如此「男子氣概」的阿九來說,讓洗墨叫聲姊姊,對他是多麼打擊的一
件事情,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至於洗墨得知阿九男兒身,躲在屋子裡黯然消魂了兩天一事,則不在阿九的思考
範圍裡面。


住在山上的小孩基本上沒什麼娛樂,就是滿山遍野的瞎掏,掏到什麼就玩什麼,
洗墨從原本整個的都市土包子,跟山上的孩子們混了一年多,從剛開始什麼都不
會到現在往旁邊樹上一翻就可以抓下幾個還沒熟透的果子來,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只不過洗墨還是有他的底限在,比如吃蟲子。

看著同伴從一個蜂窩偷出兩片蜂巢,手指一捏就抓出一條白嫩肥滿的幼蟲,丟進
嘴裡津津有味的吃著,洗墨只覺得胃裡一陣發麻,怎麼樣都不肯嘗試。

即使被取笑,洗墨也寧願只捧著著那片滿是蜂蜜的蜂巢用手指沾著吃,也不願意
去碰那養滿了一扭一扭的白色幼蟲的蜂巢。

這時候都會有一個人提出某樣新奇的事物,有時候是那個愛生氣老榮民家的龍眼
樹,有時候是某個阿嬤小菜園裡的地瓜,或者是某人家裡煮了待涼的綠豆湯。

「山腳下的洋房有人搬進去了,」某個同伴興奮的說,「我看到裡面有個好大的
鳥籠,關了一隻很大的孔雀。」

附近正在做都市更新計畫,山下陸陸續續的建起了華美富麗的洋房,市區也慢慢
翻新改建,對這群生長在古舊低矮的老宅裡的孩子,特別的有吸引力。

一伙的孩子就這麼興沖沖的騎了腳踏車,跑到那棟洋房外,早在興建的時候,他
們就已經摸熟了從哪邊可以翻牆的地方。

洗墨熟練的脫了鞋子丟在腳踏車的籃子裡,踩著同伴的肩膀一撐就上了圍牆。

去年夏天為了偷摘龍眼,洗墨這翻牆的本事可沒少練過。

奇怪的是,才上了圍牆,洗墨就覺得有種呼吸不順暢的感覺,深吸了口氣,沒有
任何的異常,但是那輕微壓迫的不適卻揮之不去。

「真的要進去嗎?」洗墨問,「我覺得怪怪的耶。」

「厚,都來了你還想回去喔?」同伴伸長了手,「快點拉我啦。」

其他幾個同伴都已經跳下圍牆在等洗墨跟另一人,洗墨只好伸出手把同伴拉上來,
一起翻過圍牆。

跟著同伴走在剛修剪好的草皮上,洗墨不停的揉著眼睛,不知為何,眼前像是蒙
了薄薄的一層霧一樣。

「這邊這邊。」提議的孩子帶著他們走向洋房後面,果然看到所謂的「鳥籠」。

那幾乎是一棟三層樓的溫室,裡面種了許多熱帶植物,整個「鳥籠」還用玻璃給
圍了起來。

「好大~」幾個孩子站在鳥籠下往上看,驚嘆著沒見過的東西。

「洗墨,你以前有看過這麼大的鳥籠嗎?」一個孩子用手肘推推洗墨。

「沒有。」洗墨搖頭,同伴們又發出讚嘆的聲音。

洗墨是從城裡來的,既然他都沒見過,那這鳥籠一定非常稀奇。幾個同伴已經開
始盤算著回去該怎麼跟沒跟到的人吹噓了。

幾個人張望了許久,巨大的鳥籠新鮮感過後,看不到原來想看的東西,都開始有
點燥動了起來。

「阿你說的孔雀勒?」有人逼問提議的那個孩子。

「我上次進來有看到啊,一定是躲在樹裡面啦。」

幾個人都把臉幾乎貼在玻璃上了,除了裡頭的熱帶植物以外,裡頭連點動靜都沒
有。

一個紅色的身影從綠色的樹叢中猛撲出來,撲撞在玻璃上,一陣悲鳴同時響起,
那聲音尖銳的直刺入耳膜深處。

孩子們一哄而散,其中一個看洗墨呆楞的看著鳥籠,順手抓了他一把,「快跑啦
,還看。」

這次翻牆全都不用踏腳,一個猛衝,就在潔白的牆面上留下黑漆漆的腳印,一翻
就跳過去了。

這時候大都抓了自己的腳踏車各自逃命,就看明天誰的手心屁股上沒有紅腫鞭痕
,誰就是幸運兒。

在雜貨店門口停下來,隨手抓了支汽水冰付錢,洗墨跟一個和他同路的夥伴就坐
在門口的板凳上喘氣。

「喂,鳥籠裡面那個人應該沒事吧?」稍稍的緩過氣來以後,洗墨問同伴。

「什麼人?」同伴一臉疑惑,「有誰跑進鳥籠裡面了嗎?」

「就是裡面的那個人啊,穿紅衣服的,頭髮亂亂的…」洗墨在身上比劃,奇怪同
伴明明就一起看到的,怎麼還問他什麼人。

「那不是人啊,是一隻鳥,」同伴咬開包裝,「超大的,吼,我第一次看到那麼
大的鳥耶,不知道鴕鳥有沒有那麼大。」

「是鳥喔…」洗墨開始咬自己的那支汽水冰,「我怎麼覺得我看到一個人?」

「你看錯了啦,那隻鳥那麼大…」

跟同伴閒扯了幾句後道別,洗墨騎著腳踏車在山路上,在山腰的地方停下來,往
左邊山坡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遠處那個有著大鳥籠的洋房。

想起那個猛撲過來的身影,跟那聲刺入耳膜的悲鳴,洗墨還是覺得…

那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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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