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洗墨一邊嘟啷一邊想著有什麼可以煮成二十人份的早餐,往廚房走了幾步,
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慢慢的睜大,一回頭就看到龍野拿著行李準備進書房。

龍野來訪的時候一向是住在書房,不需要洗墨招呼就熟門熟路的把東西放好。

洗墨躡手躡腳的進房,看到水子剛醒坐在床上揉眼,把水子抱進裡屋放在床上,
豎起指尖搭在唇上要她不要出聲;水子雖然困惑,但也學洗墨豎起小小的手指搭
在嘴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

走出屋子才關好門,一轉身洗墨就讓雙手環胸、靜默無聲站在他身後盯著他看的
龍野給嚇了一大跳。

「怎…怎麼了?」洗墨喉嚨有些乾澀的問。

「這話該是我問的,賊頭賊腦的藏什麼呢?」龍野挑眉說。

「沒什麼,怎麼會藏什麼呢,」洗墨哈哈乾笑,「你不是餓了?我先到廚房拿些
東西給你墊墊肚子吧。」

「嗯…」龍野用手摩挲著下巴新長的鬍髭,直盯著洗墨看,看得洗墨虛汗直流,

洗墨整個兒人背貼在門上像個抱著門不放的門神似的,龍野稍稍往左一步洗墨就
往左偏一點,往右站一些就往右擋一下。

「說,」龍野突然大喝,「你偷養了什麼在裡頭?!」

「你怎麼知道的?!」洗墨被這麼一喝大驚,話出口後才發覺不對,懊惱地咬牙。

「瞧你這緊張樣,莫不是偷養了個女人吧,」龍野戲謔的取笑,「若是不方便,
老頭兒我也可以在外頭住一晚才回來。」

「我又不是你。」洗墨哭笑不得的說,雖說被發現藏東西,但還是擋在房門前不
走。

「算了算了,你要養狗兒貓兒是你的事,」龍野伸手揉亂洗墨的頭髮,露出一口
白牙笑說,「在外頭撿流浪動物又不是什麼稀奇地…」

龍野話說到一半突然中斷,洗墨奇怪的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只見水子把門開了
個縫,可憐兮兮的看著門外兩人,雙腿還夾著扭啊扭的。

「水子要尿尿。」水子用她嫩嫩的聲音說著。

洗墨頭上的大掌突然猛地收緊,緊緊箍住洗墨的頭讓他動彈不得。

「哼哼,流浪動物是吧,」龍野陰惻惻地冷笑,「真是稀有品種啊,你說是不是
呢?」

「我錯了!我錯了請原諒我吧!」洗墨求饒著,他已經開始感覺到龍野半獸化的
尖利指尖開始扎入頭皮裡,「讓我養吧!我已經養好一陣子了!」

「這東西能養的嗎?!你說啊?!這種像不定時炸彈隨時可能豹變的東西可以讓
你亂養的嗎?!」龍野另一手掐住洗墨的喉嚨猛烈搖晃,「老子教的你有沒有在
聽啊,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啊?!」

「有啦,我有聽啦!」洗墨抵住龍野,預防自己脆弱的脖子就這樣被不小心折斷,
「可是就養了嘛,讓我養啦!」

「唔…」兩個人拉扯不休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細小啜泣聲,往下一看,只見水子
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們。

「水子要尿尿啦——」水子哭喊著,褲子上出現了再也忍耐不住的水痕。

「啊啊—!」

「忍一下!再忍一下啊!」

龍野一把抄起水子衝到廁所,要把水子放到馬桶上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黑著臉看著手上啜泣的水子跟滴滴答答往下落的水滴,龍野轉頭,一雙幾乎要
噴火的眼睛直直瞪向跟在後面的洗墨。

「哈哈,」洗墨乾笑著,「要先洗澡、還是吃飯?」

「你說呢?」龍野合著磨牙的聲音問。

「我…我去幫你拿衣服,」洗墨轉身走了幾步,又怯怯地回頭說,「那…手上那
個,就麻煩您順便洗了吧。」

不等龍野怒咆,洗墨一溜煙的就跑得不見人影。

龍野低頭跟睜著水汪汪大眼盯著他看的水子互瞪好一會,才大大的嘆了口氣。

龍野洗好澡出來後,洗墨用十公升大鍋煮了一整鍋的稀飯,還端出了三四盤小山
般的配菜,三個人坐在餐桌上各自扒著手上的碗,除了碗筷交碰時的聲音外,沒
人出聲說話。

龍野一筷就把疊成金字塔的豆腐乳頂端一整塊給挾下來直接放進嘴裡,呼嚕嚕的
就把燙嘴的稀飯給喝掉大半碗公。

洗墨跟水子則是拿著普通的飯碗一人一碗慢慢的吃,洗墨還挾了半顆鹹蛋黃替水
子拌稀飯。

一餐飯吃到了一半,那鍋稀飯已經快見底了,小菜也剩沒多少,龍野端著八分滿
的微溫稀飯皺眉。

洗墨見狀以為他不夠吃,起身想去廚房把預備的饅頭給端出來,就讓龍野給叫住。

「坐下,」龍野仰頭就將那碗稀飯給喝個精光,「你知不知道你養了什麼?」

洗墨抿唇盯著桌面許久,龍野也不催,洗墨才低低的回答,「…知道。」

「知道為何還養?」龍野看洗墨像是挨罵的小孩子一樣,不禁嘆了口氣,偏頭看
水子,「陰魂奪陽體本就是逆天之事,我不知道為何這陽體還可以保住陰魂,可
要是平衡崩毀了,可不是像玩惡靈古堡,爆頭就可以了事的。」

心臟停了也還活著,血液停止流動了也還活著,大腦停止活動了也還活著,頭沒
了也還活著,就算切成了一塊塊碎片,奪體的陰魂還是死死的依附在上面,只能
承受著永無止境的痛苦。

唯一的解脫,就是在發生前就將她給火化。

「不會發生那種事的,」洗墨在桌下的手捏緊成拳,抬起頭來直視龍野,「我不
會讓它發生的。」

「不會?你說不會就不會?你以為你是誰?神嗎?」龍野搥桌,將數十年一點小
刮痕都沒的黑檀木桌給搥出一條橫越整個桌面的裂痕,「神人都不敢誇口這種事,
你算什麼東西?你敢?!」

「我不敢,但是,但是…」洗墨咬牙,「我就是,不會讓它發生的。」

龍野突然覺得看到了數年前那個哀求他放過那個錯誤的人像畫時的洗墨,明明就
只是個什麼不懂的小屁孩,可就不知道哪來的意志,敢緊緊的抓著他半獸化的雙
手,用那雙堅定眼睛看著他,告訴他自己可以處理。

深深地吸口氣和緩有些充血的腦袋,龍野幾乎是嘆息的吐出這口氣,轉頭打量水
子。

水子不了解洗墨跟龍野的爭執,只是睜著圓圓的大眼挨在洗墨身邊看著龍野。

魂體已經跟肉體融合了不少,就算要做什麼,現在也都來不及了。

「算了,」龍野抓抓頭,無奈的說,「記住你自己說的就是了。」

飯後洗墨洗好碗盤,就看到龍野坐在院子裡一手端著書看,一手搭在狻騎背上替
牠抓背。

「你怎麼突然來了?」洗墨將泡好的茶放在龍野身旁。

「工作,」龍野闔上書,「委託人就住你這兒,我就直接來找你了。」

「委託人?誰?」

「我。」龍野還沒回答,就聽到一個脆嫩的嗓音回答。

轉頭一看,在院子門口往裡走的委託人,正是白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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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