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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龍野拿著電話不停的朝著對方說話,「洗墨嗎?有聽到嗎?喂?」

電話那端傳來的卻是無限的雜訊聲音,到最後則是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靠!」龍野猛力掛上電話,轉頭對著坐在床邊圓凳上的那人怒吼,「你說你這個方法到
底行不行啊!打了兩天電話打不通,好不容易通了還收訊不良!」

床邊那人聽到龍野的吼叫,原本合著的眼睛猛然張開、眉頭馬上豎起來,呸的一下把含在
嘴裡的東西給吐出來,從凳子上跳起來也是對著龍野一陣猛噴。

「你還真的把老子當接線生!還是轉接電台!你他媽的種花電信還會面對面三公尺撥話無
訊號哩!你這是給植物人打電話耶!你有辦法找別人幫植物人接電話的嗎!能嗎!啊!」

仔細一看,那人吐出來的是兩條電話端子頭,一條接到龍野剛剛猛摔的電話上,一條接到
一隻3310手機上,而那隻手機正擺在床上睡著的洗墨枕邊。

只見床上的洗墨睡得香沉,似乎只要往他的肩膀搖上一搖就會醒來;可是龍野跟那人怒吼
到橫樑都隱隱有灰塵落下,洗墨仍然呼吸平穩順暢,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你才植物人,你全家都植物人!」龍野跟那人大眼瞪著小眼,「洗墨不是植物人!」

「不是?哈。」那人仰首一笑,轉身抬手就往洗墨臉上扇過去。

啪的一聲,洗墨被扇得臉偏向一邊,白皙的臉上立刻浮起五指的紅腫,即使是被這樣大力
的巴掌,洗墨依舊睡得香香甜甜。

「你看看,睡成這樣,不是植物人還不早就醒了?」那人甩著手腕,有點後悔一時沒控制
好力道打得自己都手痛了。

「吵什麼你們,外面都聽到聲音了。」重衣端了一個碗走進屋裡,以娉婷的姿態漫步走到
床邊,將手中的碗放在床頭的架子上。

「沒什麼。」龍野惡狠狠的磨牙,一副若是重衣不在就撲上去朝那人咬上一口的樣子。

「龍野,把牛奶給洗墨餵下去,都兩天沒吃了,」重衣不捨的摸摸洗墨的臉頰,臉頰上的
的紅腫有點燙手,轉頭看向那人,「南柯,跟我出來。」

南柯在重衣望向自己的時候瑟縮了一下,隨後又覺得自己其實沒做什麼虧心事,就只是扇
了洗墨一巴掌最多讓重衣扇回來,也就跟在重衣身後走出房間。

走進院子,重衣一眼就看到蹲在小菜園旁的水子,正拿著小小的水桶跟瓢子,一小瓢一小
瓢的往泥土上澆水,那小小又堅持的身影叫重衣一陣心疼。

在院子裡的竹椅上坐下,重衣看著南柯一步一拖的走到離自己三公尺就停下來,嘴角微勾
一下,也不道破那人的心思。

「你怎麼看?洗墨還醒得來嗎?」重衣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卻難掩焦躁的心情。

洗墨趁暑假帶著水子到古董商介紹的客人那裡修補畫作,連遊玩的日子呆了快半個月才回
來,到家的時候還非常正常,正常吃也正常睡…當然還醒的過來。

三天前龍野一早就出門,快傍晚回來的時候發現水子拿著鏟子在小菜園挖土,挖開一個洞
就放一顆種子,龍野蹲在水子旁邊逗她說話,這才發現洗墨睡了整整一天沒有醒。

哪有年輕人從早睡到晚,又不是那重病不起躺床休養的,龍野衝進屋裡抓起洗墨就是一陣
猛搖。

龍野搖啊搖的,都可以媲美七級地震了洗墨居然還不醒,這才覺得不對勁。

洗墨不是個深眠的人,就算睡得熟了,龍野這樣幾乎像要抓隻娃娃一樣把他給抬起來亂搖
也該醒來了。

當重衣從水子那裡知道不對勁走進屋裡的時候,只見洗墨沉沉的睡的不醒人事,一雙光腳
的腳趾頭上夾了一整排水鴛鴦,龍野正拿著打火機準備點火。

嚇得重衣一尾甩過去就把龍野給拍出窗子,撞壞了一扇雕花窗的龍野罵罵咧咧的跑回屋裡
的時候就被重衣一下給捲了起來,把龍野層層的絞鎖在蛇身之中。

「你又搞什麼花樣?」重衣豎起著黑色瞳孔,眉眼之間翻出蛇鱗,對著龍野怒目而視。

龍野這下不幹了;妳兇?只有妳會兇?老子我會怕妳這比腰還粗的蛇?瞬間眉間擰起怒紋
,瞪眼獠牙,從口中發出老虎的低吼聲。

正當兩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旁邊發出了一個聲音讓兩人都停下了動作。

「衣衣?」水子疑惑的看著重衣,再轉頭看向龍野,「龍耶?」

重衣和龍野楞了一下,隨即收起嚇人的部份真身;重衣拍順露出整條腿的短裙,龍野扒著
雜亂的頭髮,不約而同的對水子露出親切的笑容。

從那天起洗墨就一直是沉睡不醒的狀態,龍野跟重衣想了各種方法也無法將洗墨喚醒。

重衣硬把梧桐拉出他那個毒物房做了各種檢查,到最後梧桐只不耐煩的丟下一句「不是中
毒。」又縮回他的院子裡,氣得重衣差點把他院子的門給拆了。

龍野試圖拿針插洗墨的指頭被重衣擋下來後,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南柯來試圖侵入洗墨的
夢境,意外的是,洗墨的夢境像是被人給封鎖了起來,根本就無法侵入。

這才異想天開的嘗試看看是否可以打電話進入洗墨的夢境中,看能不能從夢境終將洗墨給
叫醒。

「我不知道,」南柯聳聳肩,見重衣露出不悅的表情,急忙解釋,「龍野那傢伙逼我侵入
那孩子的夢兩天了,那孩子的夢像顆沒有縫的蛋一樣,根本就看不到他正在做什麼夢,更
別說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了。」

南柯看重衣皺起眉頭似乎對他的解釋不太滿意,只好攤手說,「我是真的沒法了,不然半
夜找家最熱鬧的酒吧抓兩個夢魔回來,讓她們試一試?」

聽南柯這麼說,重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這樣出賣同類的嗎?就算夢魔來了無法進入夢
裡還不是一樣?

被重衣賞了個大白眼,南柯不但不生氣反而還呵呵笑了起來,湊過去坐到重衣身旁的椅子
上。

「別說這兩天都沒有任何進展,我告訴妳,就是因為沒有進展才是個進展。」南柯一副小
人得志的樣子,讓他本來還算普通的長相,硬是添上了一些猥褻的神情。

「怎麼說?」重衣問。

「人類會做夢,不管是美夢還是惡夢,只要是夢就表示心靈有空隙,有空隙我就可以趁隙
而入,沒有無法侵入的,」南柯先是得意的炫耀自己,才繼續接著說,「可是妳家這孩子
在睡,我找到了他了夢卻進不去,這代表什麼?代表絕對有人對他的夢動了手腳。」

「動了手腳?」重衣擰起眉頭,「為何要對他的夢境動手腳?」

南柯搖頭又聳聳肩,「對夢境動手腳非常容易,通常只要在添加一點暗示,人類在睡眠的
時候所作的夢就會像煙火一樣,絢爛、美麗又短暫。」

南柯停頓一下,像是回憶起什麼露出懷念的眼神,又立刻回復正常,「但是這只是對夢的
內容作改變,並不會影響其他東西潛入夢裡。」

「但是…洗墨的夢…」重衣並不因為南柯的解釋而稍解疑惑。

「那孩子的夢進不去,」南柯笑了起來,「沒有我進不去的夢,夢境是我的領域,他的夢
進不去就是一個最大的疑點。」

「但…我們還是不知道為何他睡不醒,為何他的夢進不去,還有是誰、為何要讓他的夢無
法潛入。」重衣不耐煩的說,對於南柯說話的彎彎繞繞開始有些失去耐心。

南柯猶豫了一下,似乎對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有些忌諱。

重衣見狀,便站起來示意南柯跟上自己,轉身往書房走進去。

走進書房裡,似乎一切都沒有變,書架上擺放的古籍、書本像是不值錢一樣塞的滿滿當當
,書桌上的筆墨紙硯擺放的有些雜亂,卻是使用的人隨手就可以取用的程度,牆面上一幅
蛇身美人圖正嬌羞妖嬈的看著每個走進書房的人。

重衣輕步緩移走到那幅美人圖前,用指腹的輕輕滑過圖紙,望著美人圖的眼神盡是無法輕
易言喻的依戀。

跟進書房的南柯看到這一幕,摸摸鼻子轉頭去看書桌後面那古博架子上的東西;哎呀,這
素女像除了腰粗了些捏的真是好,一定是古董、是古董沒錯。

「你現在在看那個是洗墨國二的時候美術課的作業,因為挺有份量的,所以被他拿來壓紙
了。」重衣毫不留情的諷刺了下南柯的眼光,姿態優雅的側身坐下。

被重衣的話噎了下,南柯大步走到重衣面前在她對面金刀大馬的坐下,高高抬起下巴,一
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重衣看南柯擺出這副姿態,也不催促,就只是坐著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著他。

南柯姿態擺得還沒過癮,就被重衣眨也不眨一下的眼睛盯得腦殼發麻、背脊發涼,沒一會
就垂下原本挺得高高的胸膛,摸摸鼻子嘟嚷著。

或許是知道自己在重衣這邊討不到好,南柯也不再賣關子,彎身湊近重衣低聲問,「妳有
聽過夢玉嗎?」

「夢玉?」重衣眼皮一跳,面上的神情不露分毫怪異,只是一副好奇的樣子。

「沒錯,」見重衣似乎不知道他所說的東西,南柯又回復他得意的模樣,「妳是知道的,
所謂夢魔、夢靨等等妖物是生於人類虛無的妄念,生於虛無的東西死了也是回歸虛無,根
本就不會像一般妖物會留下妖丹、本源之類的東西。」

「可是大多眾生都不知道,要是一隻夢魔或者夢靨睡得好、吃得飽,運氣還很好的活得很
久的話,當它死的時候就會留下一顆類似妖丹的東西,」南柯嘿嘿一笑,「那東西就是夢
玉。」

「喔?那你怎麼會知道?」重衣淺淺笑著,微微歪頭、一副無邪好奇的模樣問。

南柯又是嘿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那猥褻無良的模樣讓重衣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不把他給拍
出去。

「那你說說,這夢玉有什麼作用?跟洗墨一睡不醒又有什麼關係?」重衣沒好氣的說。

南柯也不計較重衣瞬間翻臉,搖頭晃腦的開始講解,「夢玉顧名思義就是無數夢境的集合
體,要是普通人類得了夢玉輕則惡夢連連、重則喪志發瘋,但是夢玉落在知道怎麼使用的
人手裡就不一樣了。」

「使用的人可以控制你的夢、操作你的夢,在夢中發生的任何事情你都會認為是真的,」
說著,南柯興奮的舔了下嘴唇,「被夢玉困住最大的特徵就是其他人,不管是什麼都無法
再侵入同一個夢境,而若是睡著的人沉迷在夢中的世界裡,他就永遠不會想要醒來,也永
遠醒不來。」

雖然猜到了可能的結果,但是被南柯一說出來,重衣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南柯正覺得講的口乾舌燥,想著要討杯水喝,突然一個溫度微涼的東西倏地一下圈住了他
的脖子,那跟手臂一樣粗的蛇尾毫不留情的箍住了他的咽喉。

「交出來!」重衣沒有表情的臉上隱隱含著煞氣。

「交…交什麼?」南柯啞著聲音問。

「夢玉。」重衣平靜的語氣不像在威脅,就像只是在跟南柯聊天一樣。

「妳怎麼知道我有!不對!我沒有!」南柯發現自己說溜嘴,急忙想要搖頭否認,頭卻被
重衣的手給卡著動也不能動。

「你的年歲也不小吧,要是宰了你,不知道有沒有呢?」重衣微微瞇眼,危險的看著南柯

「饒了我吧大姐,我是吃夢沒錯,但我是貘不是夢魔那種寄生在夢裡的東西,我的內丹也
不會成為夢玉的。」南柯見重衣似乎是認真的,可憐兮兮的求饒;他除了在夢裡無所不能
以外,在外面幾乎是沒有自保的能力,這次若不是被龍野硬拖出來,他還不知道躲在哪個
夢境裡大吃特吃。

「少囉唆,你交不交出來?」圈在南柯脖子上的蛇尾又縮緊了一點,嚇得南柯哇哇大叫。

龍野聽見南柯驚慌的喊叫聲尋到書房,還沒踏進書房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大跳,
趕緊衝進去阻止重衣。

「妳這婆娘怎麼回事?見一個殺一個?這樣叫我以後怎麼在道上混啊?」好不容易從重衣
的尾巴下搶下南柯,龍野的手臂臉上也多了不少重衣不滿的爪痕,南柯則是小雞一樣躲在
龍野後面三不五時的探頭警戒著重衣。

「我也是沒辦法了,要不你叫他把夢玉交出來嘛!」重衣見龍野對著她大小聲,委屈的眼
睛都紅了。

「什麼夢玉?夢玉是什麼?」龍野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見重衣鬧脾氣扭頭不說話,只好
轉身瞪大眼睛看著南柯。

南柯無奈只好把剛剛說的再重複一次,末了還補上剛剛來不及說完的,「你要我的夢玉也
沒用,一個夢境只能用一顆夢玉,就像彈珠你用一顆碰另外一顆,也只是彈開來而已,根
本進不去的。」

「聽到沒?聽到沒!」龍野轉身對著重衣說,「不要他們祖孫倆發生什麼事情妳就急匆匆
的要上趕著搶東西要救他們,妳上次為了孟爺跟冥府結的仇還不夠啊?啊!」

「那你說怎麼辦!怎麼辦嘛!」重衣氣沖沖的搥打龍野,不留任何力道的把龍野的胸膛打
的砰砰作響,「你就要看著洗墨這樣睡死過去嗎?他還是個孩子啊!你說啊!怎麼辦啊你
說啊!」說到最後,重衣乾脆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龍野齜牙咧嘴揉著被搥的地方,慶幸自己肉厚不然這幾下搥下來不內傷才奇怪。

「老大,那是您好不,要是她搥的是我,我已經是一攤肉泥了。」猜出龍野心裡所想南柯
忍不住吐嘈,可是看到龍野舉起來嚇唬他的拳頭又縮回了角落。

「衣衣,」手上跟身上沾了不少泥土的水子跨過門檻,看到正揉著眼睛落淚的重衣愣了一
下,邁著小小的腳步跑到重衣身邊摸重衣的臉頰想替她擦掉眼淚,「衣衣乖,衣衣不哭。

重衣白皙的臉上沾了黑土也不在意,看著水子學著洗墨平常哄她的樣子來哄自己,忍不住
一把抱住水子哭得更厲害。

龍野看重衣似乎一時半會的不會消停,直接揪著南柯回到院子裡,把南柯往椅子上一丟。

「你的意思是,有人對洗墨使用那夢玉了?」龍野雙手抱胸,高大的身形給南柯帶來極大
的壓力。

「應該是了,若是你問我別的我還不敢說,夢的事情問我最清楚了。」南柯扭著身子這邊
動動那邊搥搥,還不忘揉揉他可憐的脖子,難為他的脖子今天差點就被絞斷了。

龍野聽了南柯的話,一言不發的伸出巴掌就往南柯的後腦杓扇下去,把南柯給扇翻到地上
還滾了幾圈。

南柯抱著頭在地上滾了幾下,苦著臉哀叫,「做什麼呢,都告訴你了還打我。」

「知道還不早說,找打的你。」龍野指著南柯說完,不理會在地上亂扭的南柯轉身就走。

「哪有這樣的講不講道理的你們這家子。」南柯從地上跳起來,跟在龍野身後嚷嚷,看到
龍野一下就轉身瞪他,立刻又往後跳了幾尺遠。

「老子的拳頭就是道理,你要不要跟它談談你的道理?」龍野伸出拳頭來朝著南柯左右晃
兩下,非常人性的提供申訴管道。

南柯看著那個跟自己半顆頭一樣大的拳頭,雖然自己有腦拳頭沒有腦,但是他這個有腦的
非常智慧選擇不跟沒有腦的計較。

龍野點點頭,非常欣賞南柯比拳頭還高的智慧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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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igin: 楓橋驛站<bbs.cs.nthu.edu.tw>
◆ From: shkochan @ 223-142-221-131.dynamic.hinet.net
△ muse:終於等到了....>///< 12/19 02:45 lyyt
△ landiphira:果然是龍野... 12/19 21:19 gg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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