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的人就像暴露狂，無法忍受沒有人看

他覺得很冷，就像身體深處裡有一塊冰，從裡到外都透著涼意。

洗墨掩住眼想抹掉以為會掉下來的眼淚，可是卻笑了出來，笑得無法自拔，笑得
聲嘶力竭，笑到肚子都疼了，胸口裡沒氣了，還是停不下笑聲來。

「開心嗎？洗墨，很開心對吧。」「母親」見洗墨停不下的笑，綻出如花一般的
溫柔笑顏。

看著那個笑容，就跟記憶中美麗的笑容一樣，純然的溫柔、寵溺、疼愛，讓人想
撲入她的懷中任性的撒嬌一番。

「餓了吧，我去做菜，很快就可以開飯了。」「母親」摸摸洗墨的頭，踏著輕盈
的腳步往廚房走去。

只剩下兩個人的房裡靜得讓人有些難受，但是洗墨不想動，小男孩也保持著洗墨
讓他乖乖坐著時的模樣。

不知道發呆了多久，洗墨抬起頭來時，小男孩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似乎他只是
坐了五分鐘而已。

洗墨起身摸摸小男孩的頭，感覺到柔嫩的髮絲刮著掌心，有種奇異的搔癢感，卻
也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堂嫂…不知道幫你取什麼名字。」洗墨反射性的想著要問，卻隨即自嘲的笑了
一下；想問，怕是也問不出來了。

抱起小男孩坐到榻上，洗墨又陷入靜默的的狀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偶爾
拍著小男孩的頭，說兩句沒有意義的話。

小男孩也只是木著一張臉，沒有一點反應的靠在洗墨懷中，任由洗墨像是對待寵
物一樣的摸著他的髮絲。

「…啊，小黃的名字……我想好了呢，可是牠不知道跑哪去了，」洗墨苦笑了下
，這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反而比剛剛歡快的笑聲似乎愉快了許多，「還有機會
告訴牠嗎…你想不想知道？」

洗墨對著小男孩說，當然小男孩沒有任何的回應，洗墨還是一副神秘的模樣湊在
他耳邊，「我跟你說，可是你不可以跟別人說喔…」

在小男孩耳邊悄聲說了一個名字，洗墨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這麼名字牠一定
會喜歡，到時候你也可以用這個名字叫牠，好不好？」

洗墨也不去看小男孩，拍著他的背，眼神望向某處，又進入了沉思。

「洗墨，快帶弟弟去洗手，開飯了。」

圍著黃色小鴨圍裙的「母親」端著托盤走進來，往桌上佈菜，洗墨望了一眼，她
也倒厲害，用那個貧瘠的冰箱可以做出五菜一湯來。

從思緒中回到現實，洗墨帶著有點恍惚的神情看著「母親」，眼中卻有著異常的
清醒。

帶小男孩去洗了手，回到桌前，洗墨夾了菜放進口中，跟兒時一模一樣的味道讓
他暗暗苦笑了一下。

曾幾何時，這個味道味道已經不是他所習慣的了。

吃多了伯祖做的清淡菜色，以及重衣煮出來一臉盆的雜燴（各式口味），洗墨反
而覺得現在吃的味道，沒有那麼的好吃。

「不好吃嗎？這都是你愛吃的菜啊。」「母親」帶著點擔心的表情問。

「不，」洗墨對她揚起一個爽朗的笑，「很好吃，我好久沒吃那麼好吃的菜了。
」

「太好了，」「母親」開心的笑了起來，不停的夾菜進洗墨的碗裡。「快，多吃
點喔。」

小男孩坐在洗墨旁邊彆扭地用著筷子，洗墨握著他的手教他，幾次以後已經可以
勉強自己夾菜，不用洗墨把菜送到他口中。

「洗墨，你喜歡弟弟嗎？」「母親」看著洗墨跟小男孩的互動問著。

「嗯，喜歡。」洗墨抹去小男孩嘴邊的飯粒放進自己嘴裡。

「比喜歡我更喜歡弟弟？」「母親」的笑臉瞬間僵硬了起來，睜圓了眼，死死的
盯著洗墨看。

「怎麼會，」洗墨看著她笑了，「我，最喜歡妳了，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妳。」

「母親」聽了洗墨的話，又開心的替洗墨夾菜盛湯，好像剛剛那瞬間危險的氣氛
不存在一樣。

小男孩吃的不多，桌上的菜幾乎全進了洗墨的肚子裡，撐得他癱坐在椅子上差點
都沒辦法動彈。

「母親」收拾餐桌的時候，洗墨哄小男孩在床上睡覺，其實不用怎麼哄，洗墨只
是讓他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小男孩就跟睡死了一樣閉著眼動也不動，也不知道是
不是真的睡了。

洗墨替小男孩蓋好被子，摸摸他的頭，淡淡地笑了一下，起身走出屋外，站在水
塘邊望著映著月光的水面。

「洗墨，我洗了水果喔。」「母親」端了一盤蕃茄走來，站到洗墨身邊。

洗墨對她輕輕一笑，眼中帶著點不捨，「妳，開心嗎？」

「嗯，只要跟洗墨在一起，媽媽就很開心。」「母親」漾著溫柔的笑容點頭。

「是嗎？那就好，那就太好了…」洗墨望著她好一會，突然一伸手，半截手臂埋
進了她了胸口裡。

「母親」先是呆楞了一下，隨即理解了什麼，表情瞬間猙獰了起來，雙手成爪，
狠狠的刺進洗墨的手臂。

「你又想把我關起來！想把我關在那個黑暗的地方！」「母親」尖叫著，「你說
你想永遠跟我在一起的！是你的願望啊！是你想跟我在一起的！」

「嗯，那是我的願望。」洗墨對她展出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微笑，讓她又楞了一下
。

「所以，我跟妳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