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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洗墨拖著有些酸痛的身體下床,打著呵欠走到院子,就看見伯祖正
和一個沒見過的男人坐在院子裡泡茶。

「黑仔啊,起來了?跟你說不要在地上睡的,」伯祖對他招招手,「還好龍野來
了,幫我抱你進去,不然我還搬不動你。」

洗墨聽了有些窘,畢竟他也十四歲了,聽到自己讓人像小孩子一樣抱來抱去,立
刻就一臉的不高興。

「你可以叫我起來自己進去,不要讓人抱我啊。」洗墨抱怨著,在旁邊的凳子坐
下。

「好好,下次就叫你起來。」伯祖笑著,轉頭對那男人說,「也晚了,在這住一
晚吧?」

洗墨這才打量起對面那人的模樣,一頭雜亂的半長頭髮、深邃的五官看起來有點
像外國人、下巴留了些看上去很扎人的短髭,身上穿了件看起來穿了很久的皮外
套,下面是緊貼著肌肉線條的吊嘎,看起來洗了很多次但還是沾滿風塵的褲子以
及厚底靴,腳邊還放著一個非常大的旅行包。

「也好,省得找旅館。」那人渾厚的嗓音聽起來像是從胸膛裡發出來的,發現洗
墨看他,只是淡淡一笑,讓洗墨有種自己被當小孩看待的感覺。

「我是龍野,」那人見洗墨看他,笑著邊說邊拿出煙來點上,裊裊的白煙從他的
指尖慢慢飄起,「就小孩來說,你還蠻大隻的。」

「我去煮飯了。」洗墨不知道心中這種煩悶是怎樣的感覺,只是覺得眼前這人有
種說不清的討厭。

「黑仔,晚上煮麵啊,水我放在爐子上煮了。」

伯祖在洗墨背後喊,洗墨隨口應了一下,打開冰箱來拿出肉和青菜來洗切,轉身
看到爐子上那鍋水時,有種無言的感覺。

爐子上的那個鍋子是個十公升的大鍋,是伯祖煮豆漿或者重衣來吃飯的時候才會
用上的,現在那鍋子裡面半滾的水大約有八分滿,洗墨掀開桌子上的鐵桌蓋,那
一盤的生麵條光目測大約就有五斤。

「伯祖,重衣要來吃飯嗎?」洗墨站在廚房門口問。「麵條要全部煮下去嗎?」

他跟伯祖一向不喜歡留隔夜菜,所以總是煮吃飽就好的份量,這些麵不管怎麼看
都太多了。

「沒有,麵就全下了吧,吃得完的,」伯祖笑著回答。「冰箱裡有什麼料全加了
吧,不然我怕不夠吃。」

洗墨疑惑的看了下伯祖,伯祖只是笑著擺擺手要他照著做。

於是,洗墨清出了冰箱裡的菜,總共在麵裡加了一整顆高麗菜、一條胡蘿蔔、兩
尾花枝、一斤半的豬肉、三枝芹菜,還有伯祖自己種的一大包地瓜葉。

這鍋湯麵滾起來的時候,湯汁不停的溢出來,洗墨好幾回都要把火越轉越小才不
會整鍋湯都冒出鍋子來。

拿出辣豆瓣跟胡椒粉備用,洗墨喚伯祖吃飯,卻望著龍野不知道怎麼開口。

叫叔叔?可是看他年紀似乎沒有那麼大,而且莫名的洗墨對讓他大自己一輩有種
抗拒感;叫哥哥?可是看他的模樣,又好像沒那麼年輕…

龍野注意到洗墨微皺著眉頭看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叫我龍野就好了。」說著,
伸手揉亂洗墨的頭髮,就跟著伯祖走進廚房。

洗墨馬上把弄亂的頭髮撥回原狀,瞪著龍野的背影走進廚房,拿出碗公洗淨裝麵。

「好吃,」龍野吃了一口麵,馬上讚揚,「真不錯,這孩子的手藝很好。」一邊
說著,手裡嘴裡也不停,才見他吃了幾口,整碗麵就見底,馬上又裝了滿滿一碗。

「餓不死就好了,哪來的手藝好。」伯祖笑罵,洗墨不服的朝伯祖裝了個鬼臉。

伯祖的食量不大,大概半碗麵多點湯就飽了,洗墨吃了兩碗,那十公升湯鍋裡剩
餘的湯麵絲毫不剩的進了龍野的肚子裡,飯後,龍野又吃了一大盤的富士蘋果。

洗墨突然覺得,其實這人應該跟重衣組隊去參加大胃王電視冠軍才是,說不定會
讓製作團隊再也不敢舉辦大胃王冠軍的比賽。

洗墨洗好碗,進書房裡攤開宣紙,繼續他沒抄完的書,聚精會神的寫了好一會兒,
突然覺得後方有種莫名的壓迫感,轉頭一看,龍野正站在他身後,居高臨下的看
他寫字。

「不用在意我,」龍野再次點起菸,笑露一口白牙,「寫你的字就好了。」

洗墨又抄了一會兒,發現身後龍野強大的存在感讓他實在非常難專心的抄書,三
不五時的就錯了字。

洗墨抄書是用小楷沾墨水抄,錯字就往上畫個圈塗掉,這下一篇文章裡面十個字
就有一兩個錯字,一個一個的黑色墨點讓整篇文章看起來有點醜。

「你的字真醜,」洗墨正在塗掉一個錯字,龍野突然說,「孟爺的字很漂亮的。」

「…我又不是伯祖。」沒辦法專心,洗墨乾脆把書桌收拾乾淨。

「喂,」龍野叫住正要走出書房的洗墨,丟給他一本封面都褪色了的線裝書,「
明天抄這個。」

「這是什麼?」洗墨翻了下,發現裡面幾乎都是他看不懂的字,似乎是中文,卻
又有些不同。

「紅樓夢。」龍野再次露出一口白牙。

「為什麼我要幫你抄?」洗墨把書丟回去,龍野接住書又立刻丟回去給洗墨。

「因為孟爺拜託我讓你抄,」龍野走出書房,經過洗墨的時候又揉亂他的頭髮,
「加油了,小朋友。」

洗墨決定一直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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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